金大姐看著丈夫陳則波的照片，十分擔心正在黃巖島捕魚的丈夫

　　陳則波(中）

　　5月初的中國南海，風平浪靜，然而在海上作業的漁民們都掐著時間干活，因為可怕的臺風季很快就要到來。

　　下午三四點，太陽毒辣，氣溫達到37度。

　　在這個誰都不愿意出門的時候，瓊海市潭門鎮的漁港開始熱鬧起來，大船小船橫七豎八地靠在岸邊。一些在近海打魚的人們回來了，抬著一筐筐新鮮的海魚，上了臺階就直接叫賣。

　　在鎮上一家不起眼的貝殼工藝品店里，老板娘金大姐無精打采地坐著，并不理會外面的嘈雜。她的丈夫陳則波還沒回來，她說，他在他們的第二個家——黃巖島。

　　4月10日，陳則波的漁船曾在黃巖島遭遇菲律賓軍艦圍堵，不久，他再次出海趕往這片中國領土。金大姐說，“我們家祖祖輩輩都在黃巖島打魚，我們要守住那個地方。”

　　潭門漁民協會會長麥邦奮說，潭門的漁民在上世紀90年代就開始接受一種觀念：漁民去南海出海捕魚，是最基本的保護祖國海域的辦法。

　　實地探訪

　　海南潭門鎮

　　不時看到記者身影

　　從明朝起，我們就在黃巖島打魚

　　中菲黃巖島對峙事件，讓海南瓊海市潭門鎮成為外界關注的焦點，在街上不時會看到拿著小本子和照相機的記者。

　　潭門鎮位于海南島東部沿海，是海南島通往南沙群島最近的港口之一，也是西沙、南沙、中沙、東沙群島作業漁場的后勤給養基地和深遠海魚貨的集散銷售基地。

　　海南沿海地區適合農耕的土地很少，于是當地的人們揚帆出海，靠“吃海”飽肚。2006年，中央和地方投資5000萬元擴建潭門港，使其成為能停泊1000艘漁船的國家中心港口。

　　瓊海市漁政管理站副站長何子良告訴《法制晚報》記者，在西沙、南沙作業的中國漁民、漁船，超過90%來自潭門鎮，其余的是來自三亞和廣東的漁民。“我們鎮有3.2萬人，出海捕撈作業的就有五千到六千人。”

　　這五六千人是讓海南島其他地方都佩服的一群人，他們吃苦耐勞又敢闖，世世代代駕乘著百十來噸的漁船，闖蕩浩瀚南海，是最了解這片神秘海域的一群人。

　　潭門鎮漁業協會的工作人員對本報記者說，當地有將近150艘船，60%到70%的船都去過黃巖島，經常去的有20艘，“根據記載，從明朝開始就有我們的漁民在那里打魚了。”

　　近200多萬平方公里的廣袤南海，自古以來就一直是我國的傳統漁場，最先被中國人民發現、命名和開發，并為我國政府所管轄。

　　潭門漁民闖南海，為的是蘇眉、石斑、龍蝦、海參等珍貴魚蝦貝類，這些只有南海的珊瑚礁盤上才有。黃巖島的石斑魚和蘇眉魚很多，還有豐富的貝類，“沒有人比這些漁民更了解南海。”

　　對抗菲軍

　　菲士兵威逼簽字我漁民反抗

　　這個地方是China的！

　　黃巖島是中國中沙群島中唯一露出水面的島礁，中國最早發現、命名黃巖島，并將其列入中國版圖，實施主權管轄。然而，2009年2月17日，菲律賓國會通過領海基線法案，將中國的黃巖島和南沙群島部分島礁劃為菲領土。

　　今年4月10日，12艘來自潭門鎮的漁船在我黃巖島海域作業時，被菲律賓軍艦非法堵在黃巖島，陳則波家的兩條漁船都在其中。中國海監船趕赴現場對漁船和漁民實施保護，隨后，中菲雙方持續對峙。

　　當時，陳則波還沒開始捕撈，菲律賓的軍艦就來了。數名帶槍的菲律賓士兵登上一些漁船，拿出文件讓他們簽字。有的人拒絕，便被菲律賓士兵用槍指著脫了上衣，在烈日下站了兩個多小時。

　　一提到這個，潭門鎮的漁民就怒不可遏。

　　“我老公拒絕簽字，我們都知道這是菲律賓人的老伎倆了，都是英文的文件，雖然看不懂，但也知道肯定是要求承認黃巖島是他們領土的東西。”金大姐說， “我老公很生氣，向他們大喊，‘這個地方是China的！是China的！，他只會說中國這一個英文單詞。”

　　漁民回憶

　　十幾年前遇菲軍艦漁船被撞沉

　　被打得青一塊紫一塊，就是不簽字

　　金大姐對記者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老陳這些年經歷的風風雨雨太多了。”

　　照片上皮膚黝黑的“船老大”陳則波今年45歲，卻擁有30多年的出海經歷。他13歲起就隨父兄出海捕魚，曾多次前往黃巖島附近海域，堪稱最了解黃巖島的中國漁民。

　　陳則波的父親和爺爺都在黃巖島附近打魚。他說，那里就像是他們家的一塊耕地。如今，祖輩們都已過世，他繼續耕耘、收獲這片“地”。

　　1997年，陳則波第一次遇到菲律賓軍艦。和陳則波同時被抓的有4條船，總共60來人，都被菲律賓的船拉到了馬尼拉，被關了將近半年。

　　“那些士兵們用棍棒打他，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為的就是要他在文件上簽字。我老公很勇敢，被打成那樣也沒有簽字。”金大姐說。

　　時隔一年，陳則波在黃巖島附近又遇上了菲律賓人。這一次，他馬上掉頭，開足馬力就跑，不料菲軍艦竟然毫不客氣地沖了上來，把陳則波的漁船撞沉了。

　　一船人都掉進了海里，菲律賓人用小艇把他們撈起來，還是帶到了馬尼拉。這一回，中國外交部出面解決，不但解救了陳則波，還把他20多萬元的損失要了回來。

　　“從那以后到2005年，全鎮只有我們家一家出海到黃巖島，”金大姐說，“誰也不敢再去那邊，都轉去南沙了。但是我們家祖祖輩輩都是在黃巖島打魚的，那里是我們的第二個家，我們要守住那個地方，不然就像農民沒了地。”

　　由于菲律賓在1998年給陳則波的賠償中嘗到了苦頭，再不敢撞沉中國的漁船，頂多是沒收漁具。2005年后，鎮上越來越多的漁民跟隨陳則波到黃巖島打魚。

　　騷擾不斷

　　在自己地盤捕魚

　　卻屢遭外人驅趕

　　“他們的槍口就頂在我的胸口上”

　　陳則波的哥哥陳則龍也是一位資深的老漁民，今年51歲，剛剛從南沙打魚回來。大約在一個月之前，他在半月礁作業時，同樣碰上了菲律賓軍艦。

　　“他們的槍口就頂在我的胸口上，兇得很！”陳則龍說，“但是我一點都不怕，把槍推到一邊去。這些人無理取鬧！”

　　然而另一位老漁民就沒有那么幸運。他所在的船只被印尼的海警扣下，船上的6個人不僅坐了13個月的牢，還被罰了60萬元人民幣。

　　他對《法制晚報》記者說，若不是當地華僑和大使館的幫忙，他們恐怕還要坐更久時間的牢。在監獄里，伙食很差，旁人說，他這一年不見，仿佛老了好幾歲。

　　金大姐說，他們家還發生過更令人傷心的事。丈夫家的一位遠親在2006年出海時被外國武裝船只打死了。讓陳則波等人難以接受的是，以前爺爺那一輩捕魚條件很艱苦，但能自由出入南沙，現在他們有了馬達機船，卻總是被外國人趕出來。

　　“在西沙就碰到越南人，在南沙和黃巖島就碰到菲律賓人，這些地方明明都是我們的地盤，我們卻老是被趕走。”陳則龍說，“外國人甚至私自拔掉中國的界碑，去年我去半月礁還看到中國的界碑，今年就沒看到了。”

　　漁政護漁

　　性格倔強如牛

　　再度赴黃巖島

　　中國的漁政船在這里，放心吧

　　“南海主權！”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金大姐一邊回答著問題，一邊拿著筆在紙上寫下了這四個字。

　　潭門漁民中威望最高、年逾7旬的漁民協會會長麥邦奮在接受媒體采訪時曾說，潭門的漁民在上世紀90年代就開始接受一種觀念：漁民去南海出海捕魚，是最基本的保護祖國海域的辦法。

　　他詼諧地描述潭門漁民：“他們性格倔強，一個個都好像會說話的牛，拉不回來。南海就是潭門人的‘祖宗地’，誰都不想斷送在自己手里。”

　　由于臺風季節馬上就要到了，4月20日，從黃巖島回來不到一天，陳則波再次出海赴黃巖島捕魚。

　　“這些魚蝦貝殼，我們都是拿命換來的。”金大姐一直惦記著丈夫。

　　近年來，南沙大部分資源豐富的島礁都被越南、菲律賓和馬來西亞等國的軍隊占領，潭門鎮的漁民們無法預料到接下來他們將會遭遇到什么樣的情況，而留守在家的親人們，對他們的擔心也越來越多。

　　“他一到那里，就跟我說，‘老婆，中國的漁政船在這里，你放心吧！’”金大姐說，他們就在漁政船附近打魚，我想應該沒出什么事，他們現在要爭分奪秒地干活，快點趕回來，免得碰上臺風。

　　黃巖島簡介

　　黃巖島東距菲律賓蘇比克灣約126海里，四周為環形礁盤，呈等腰直角三角形，其內部形成一個面積為130平方公里的湖，中型漁船和小型艦艇可進入從事漁業活動或者避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