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輝（右）、張高平（左）出獄后與朱明勇律師合影。朱明勇供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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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身新衣的張輝、張高平手持無罪判決書和釋放證明走出浙江省喬司監獄。

　　“我們清白了。”張高平笑著說，而張輝則滿眼含淚一言不發。

　　3月26日上午，浙江省高級人民法院依法對張輝、張高平強奸致死案宣判，撤銷原審判決，張輝、張高平無罪。

　　□蒙冤十年

　　法院再審無罪

　　昨日上午，浙江省高級人民法院在浙江喬司監獄向張輝、張高平宣讀了再審判決：無罪。

　　3月20日，浙江省高級人民法院在浙江省喬司監獄對張輝、張高平一案依法進行了不公開開庭審理。浙江省人民檢察院指派檢察員出庭，張輝、張高平及其委托的律師和法律援助律師到庭參加了訴訟。庭審中，合議庭依法組織檢、辯雙方進行了舉證、質證，檢、辯雙方各自發表了辯論意見。

　　浙江高院在判決書中認定，有新的證據證明，本案不能排除系他人作案的可能，原一、二審判決認定案件事實的主要證據，不能作為定案依據。

　　宣讀完判決書，浙江省高院一名副院長代表浙江省高院向張輝、張高平表達了歉意，并向二人發放了每人5000元的慰問金。

　　在昨日的宣判過程中，張高平的情緒一直比較好，宣判結束后他還與法院的工作人員有交流，而張輝卻并沒有表現出任何高興的樣子，他一直沉默，沒有任何語言。

　　朱明勇律師說，張輝、張高平在押期間一直為自己申訴，他們表示不減刑、不認罪。

　　□案情回溯

　　被指奸殺女子

　　這是一起沉冤十載的重案。2003年5月19日，杭州市西湖區留下鎮留泗路東穆塢村路段水溝內發現一具女尸。當地公安機關偵查認定，是當晚開車載貨、受托搭載被害人的安徽省歙縣張輝、張高平侄叔倆所為。

　　杭州市檢察院在當年的起訴書中稱，案發當日凌晨1時許，張輝將車開至杭州汽車西站后，見無人來接被害人王某，遂起歹念，與張高平合謀在駕駛室內對王某實施強奸。張高平幫助張輝按住了王某的腿，最終王某因張輝用手掐住其脖頸，導致機械性窒息死亡。

　　2004年4月21日，杭州市中級人民法院以強奸罪分別判處張輝死刑、張高平無期徒刑。

　　據《東方早報》報道，在該案開庭之前的2004年4月12日，杭州市中院曾經在該市拱墅區看守所審訊了一名叫袁連芳的犯人。

　　9天后，杭州市中院的判決書中列出了張輝強奸女子致其死亡的26條證據，其中第25條是：同室犯人袁連芳證言證實被告人張輝在拱墅區看守所關押期間神態自若，并告知其曾從老家搭一女子到杭州，在留泗路上強奸致死的情況，據張輝稱，他不是故意殺死被害人，而是因為女孩子的呼救，他卡頸時不小心將女子掐死。

　　十年服刑再審

　　一審結束后，張輝、張高平上訴。

　　2004年10月19日，浙江省高級人民法院二審分別改判張輝死刑、緩期二年執行，張高平有期徒刑十五年。

　　隨后，二人被送往新疆服刑。在服刑期間，張高平一直為自己的案子申訴，他的申訴書足足可以裝滿一麻袋。

　　2011年5月，張高平再次向石河子市檢察院監所科申訴，稱自己遭“陷害”。

　　2012年2月27日，浙江省高級人民法院對該案立案復查后，另行組成合議庭調閱案卷、查看審訊錄像，調查核實有關證據。2012年7月，復查合議庭專程前往該案被害人安徽老家進行調查，8月前往新疆庫爾勒監獄、石河子監獄分別提審了張輝、張高平，并于2013年1月前往新疆將張輝、張高平換押回杭州。

　　2013年2月6日，經浙江省高級人民法院審判委員會討論認為，有新的證據證明原判決確有錯誤，決定進行再審。

　　DNA查出真兇

　　新的證據來自該案被害人身上提取的混合DNA，經過物證鑒定，該混合DNA與張輝、張高平均不符合。

　　事實上，該案的辦案人員曾經通過媒體詳細描述了辦案過程。張輝、張高平兩人在審訊中曾多次翻供，警方不僅沒有在受害人身上找到與他們相吻合的物證，而是在死者指甲中發現了與涉案兩人無關的第3名男性的DNA。

　　昨日，浙江高院的再審判決書中認定，因審訊錄像、和犯罪嫌疑人的有罪供述不完整，警方的取證程序存在不規范之處，原一、二審認定的主要證據不可作為定案證據。浙江省高院認為，“本案中的DNA鑒定結論與本案犯罪事實并無關聯”。

　　而事實上，專案組在復查中發現，該案被害人身上提取的DNA物證，與2005年殺害浙江大學城市學院女生吳晶晶的出租車司機勾海峰相吻合。而勾海峰已經在2005年4月被浙江省高院執行死刑。

　　無罪出獄將提起國家賠償

　　昨日，浙江高院表示，會依法對張輝、張高平給予國家賠償。但目前雙方還未就具體賠償數額達成一致。

　　根據我國國家賠償法，“對公民采取逮捕措施后，決定撤銷案件、不起訴或者判決宣告無罪終止追究刑事責任的；依照審判監督程序再審改判無罪，原判刑罰已經執行的，要依法給予國家賠償。”2012年，涉及侵犯公民人身自由權的賠償標準，具體數額為每日162.65元。

　　“這樣算下來大概就是六七十萬左右。”浙江漢鼎律師事務所律師嚴華豐說。

　　昨晚，張輝、張高平的親屬為二人舉行了一個小的聚餐。

　　張輝的父親張高發說：“現在兩個人精神還可以，明天要去醫院再做一次身體檢查。晚上一家人在一起聚聚。”

　　此案宣判后，張輝和張高平便被當地政府和法院的工作人員帶到浙江一所賓館內，浙江高院一名副院長曾對張輝、張高平表示要妥善應對媒體的采訪。而辯護律師也同時接到了浙江省高院不得公開此案判決書的要求。

　　張輝從27歲到37歲，張高平從38歲到48歲。兩個人在監獄度過了他們最好的青春。而接下來，他們還將面對如何獲取國家賠償的“談判”。

　　對話律師

　　要反思冤案何以發生

　　京華時報記者：作為辯護律師，您覺得本案的意義何在？

　　朱明勇律師：冤案得以平反，正義得以實現，天經地義，問題是這個正義來得太遲了，遲來的正義不是正義。此案得以平反我覺得最重要的意義是會引發我們的反思，冤案為何得以發生？還有一點是我們需要重新審視公檢法相互關系，公檢法不僅要相互配合還要相互制約。再有一點就是對于公安機關的偵查行為需要進行監督，防止非法偵查行為。

　　京華時報記者：在張家不斷的申訴中，此案得以再審、糾正，您覺得困難主要在哪些方面？您在代理此案中有沒有來自外部的壓力？

　　朱明勇律師：困難在于立案難，在辦理此案中沒有受到外界的壓力。

　　記者：再審判決認定警方的取證程序不規范，多個證據存在疑點，可此案為何在之前的審理中沒有得到及時糾正？朱明勇律師：主要還是有了新的證據，更加印證了原審判決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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