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新聞：海口一聯防隊員驅商販起沖突 女攤販被打頭破血流

　　9月24日上午，海口坡博村內，10名坡博村治安聯防隊員騎著電動車巡查。不久前，他們為了驅趕這些攤販，曾使用辣椒水朝地上噴灑試圖嗆走攤販，結果與一名賣魚的女攤販發生沖突，女攤販被得打頭破血流、左手骨折。25日，被打女攤販王女士獲賠8000元后同意調解。王女士仍在治療，她丈夫表示，如果可能，他們還會回去擺攤。

　　事情“解決”了，但對于這件事的反思還遠遠不夠。公安部門明確表示，聯防隊員沒有執法權，但實際上，他們承擔著社區治安、消防、占道管理等方面的工作。海南大學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副院長江紅義說，坡博村治安聯防隊身份尷尬，執法“名不正言不順”，而此次暴力“執法”暴露出的是政府管理缺位的問題。

　　被打女攤販獲賠8000元同意調解

　　24日上午，坡博村事發地點附近，人們對那天發生的事情的討論依然熱烈。“我們都知道他們亂擺攤違規，但他們生活不易，怎么說也不能打人啊。”李女士稱目睹了事情的經過，“我們支持疏通道路，但希望聯防隊員文明執法。”

　　一位賣菜的大叔氣憤地表示，他知道村里離不開聯防隊，但聯防隊必須明確職責和權限，不要什么都管。“拿辣椒水驅趕攤販，誰給他們的權力？”這位大叔說。

　　在事件中受傷的攤販王女士至今仍在治療，攤點生意只能暫停，等待警方處理結果。但王女士犯難的是生活來源。不能擺攤的話，他們一家四口的生活就沒了著落。她有兩個孩子，大的11歲、小的2歲，他們從文昌來海口好些年了，租住在坡博村內。現在的生活來源就靠擺攤賣魚。

　　王女士稱，每天清晨四五點，他們就得去批發市場進貨，有時候晚了，七點多才能擺出攤，如果上午不能把貨賣完，下午還要去別的地方，除了刮風下雨天可以休息下，每天最多時要花十多個小時在擺攤上，生活過得很不易。盡管此次發生沖突，但她丈夫表示，如果還有人在那里擺攤，他們也想重新回去做生意。

　　金宇派出所的林警官表示，攤販獲賠8000元，目前雙方已同意調解。就聯防隊員使用辣椒水的問題，林警官稱，先把打人的主要問題解決后，再將對這個問題進行處理，聯防隊員使用警用設備涉嫌違規。

　　打人事情“解決”了，反思遠遠不夠

　　聯防是個什么角色

　　為何頻越位“執法”

　　如何規范聯防行為

　　追訪·村聯防隊

　　工資低工作重還每天挨罵

　　9月24日上午8點，騎電動車帶著隊員轉了一圈后，坡博村治安聯防隊隊長唐中(化名)和隊員坐下來吃早餐。他們剛把一些占道攤販勸走，一轉身，這些人又歸位了。

　　打人事件之后，這些聯防隊員講得比較多的并非反思，而是大吐苦水：治安、消防、解決亂擺亂放等一些職能部門的工作落到了他們身上。他們走上街頭，驅趕那些亂擺亂放的攤販，每天都受到各種冷眼和“不服”。

　　“每天都會被罵，甚至人身攻擊。”唐中說。他喜歡稱那些不聽勸告的人為“死腦筋”。“那些‘死腦筋’經常罵人，沒辦法管。”

　　吃完早餐，唐中和隊員們又開工了。與躲避城管執法隊員的神速不同，攤販們對唐中和他的隊友會察言觀色。“城管可以沒收東西，我們不能，他們不怕我們。”唐中指著路邊“禁止停車”的路牌，埋怨那些車主總是不聽勸，把車停在道路兩邊，讓一切亂糟糟。

　　有時候，唐中也會把停在路邊的電動車搬開。車主見狀，趕忙跑過來問為什么動他的電動車。“叫不動你們，我們只好動手搬。”這是唐中給他們的回答。

　　最令唐中頭疼的還是那些大車，往路邊一停，幾乎占去了大半條馬路。“消防車進都進不來。”唐中說，8月初，他們曾印了1萬張告示，貼在那些亂停亂放的車上，但沒什么效果。有一天，一個車主還跑到居委會，質問他們為什么把告示貼到他車上，弄臟了他的車，要求聯防隊員去清理。

　　“我們困難多著呢。”唐中嘆氣說，盡管他們承擔著繁重的工作任務，但他們每月的工資只有一千元，而且沒有保險，“我們這些吃住都在家里的人才能干這個活”。

　　矛盾·存在和管理

　　沒他們不行但管理欠缺

　　與受聘于政府機構的聯防隊不同，坡博村治安聯防隊是坡博村自組自聘的，由坡博村經濟合作社發工資。目前，該聯防隊共有10人。

　　“文化水平低”，這是唐中對他們聯防隊的評價。他告訴記者，在選人的時候，他們主要選村里的退伍兵、家庭困難人員，文化水平多為初中或高中。這個聯防隊成立于1991年，成立的背景是警力不足。

　　“你來過我們村嗎？”坡博村經濟合作社有關負責人唐煒民反復問記者后表示，坡博村人口近幾年來迅速增長，幾年就增加了近一倍，現在坡博村3個社區共有4萬多人。占道問題、治安問題突出，聯防隊的成立是“必須”的。

　　幾年前，海口取消聯防費的時候，這個原來依靠收取聯防費維持的聯防隊曾停了一段時間，但合作社很快發現，沒有聯防隊，社區臟亂差問題變得突出。

　　唐煒民提到9月22日晚上發生的一件事。當晚，居委會大樓對面的一棟樓的九樓起火，聯防隊員迅速前往，一部分在樓下維持秩序，一部分上樓救火。很快，消防車便趕到，迅速撲滅火情。“如果沒有疏導好交通，消防車根本進不來。”唐煒民說。

　　但是，這么一支必須的隊伍，在管理上卻存在著明顯空缺。對于管理的辦法，唐中幾次表示，管理規定和相關聯防隊的管理辦法都放在家里了，后又表示那是綜合網上的內容制定的，與別的聯防隊的管理規定差不多。對于管理規定由誰執行，唐中的回答是：自己以及居委會的工作人員。

　　焦點·執法權

　　無論作用多大都沒執法權

　　這次打攤販事件并不是該聯防隊第一次被推到風口浪尖。2005年，這支聯防隊曾因沒收攤販的東西，且罰款80元被媒體關注和質疑。這樣一支游離在民間的“綜合執法隊伍”屢屢“執法”。

　　金宇街道辦主任李治貝明確表示，坡博村的聯防隊沒有執法權，在村中街道的管理上，只是協助城管治理亂擺亂放問題。因為整個轄區只有15名城管隊員，主要工作放在管理大的道路上，小街小巷只能集中整治，日常的管理需要村聯防隊協助，但聯防隊沒有執法權，只能以勸說來維持秩序，不能沒收東西。

　　唐煒民表示，他們不久前提交了申請，希望這支聯防隊納入龍華區的聯防隊里。但龍華區政法委副書記費求明表示，沒有接到過坡博村向他們提交的加入龍華聯防大隊的申請材料，而且不是申請就能夠加入的，需要符合一定的條件。首先，隊員的政治表現要通過他們的審查，其次，身體方面還要檢查，必須要體檢，如身高、年齡他們都是有要求的。此外，政法委審查通過，他們還要提交給區政府審批，因為這涉及到財政支出工資的問題，他們要根據到全區聯防及人員布置情況需要，經過一套嚴格的程序審查。如果坡博村聯防村提出申請，他們愿意給予指導和幫助，如訓練、教育等。

　　據了解，龍華區聯防大隊現有隊員500多人，是海口市人數最多的聯防隊伍。隊員是向社會公開招聘的，工資由區財政劃撥，除去社保外，每人到手的工資大概一千四、五百元。在維護社會治安方面，他們彌補了相關部門人力不足的問題，但他們同樣沒有執法權。

　　建議·城市管理

　　政府不能缺位重心要下移

　　“執法是神圣的，但因為執法人力等的不足，才不得不臨時聘用聯防隊員。”海南大學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副院長江紅義認為，這些聯防隊員代表政府開展工作，如果自身素質達不到要求，便會出現問題。江紅義認為，有3個原因導致聯防隊員經常出現野蠻執法的情況。一是身份尷尬；二是個人素質與執法人員所需的素質有差距；三是待遇低與正規隊伍有落差。

　　而由合作社自組的聯防隊，這種尷尬的狀況更為明顯。“社區聘用聯防隊員，涉及法律依據的問題，社區本質上不具備公權力，但他們做的是執法行為，他們的行為更加于法于理沒有依據，名不正言不順。”江紅義說，這件暴力“執法”事件暴露出的是政府的管理問題。“歸根到底是社會管理不到位，政府管理缺位造成的。”江紅義說，隨著城市的發展，一些社區大量人口聚集，公共事務增加，管理壓力大，只能成立聯防隊，身份尷尬，名不正言不順地維持秩序。

　　江紅義建議，城市管理過程中應該更加面向基層，管理的重心要下移，街道辦可以授權居委會并讓每一個職責都做到依法有據，讓所有的執法得到明確授權。江紅義認為，目前不能很快完善聯防制度的情況下，必須采取過渡性措施，在規范他們的管理行為上下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