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一群與“死亡”接觸最多的人，人生謝幕、生命脆折，他們在生死之間奔跑，在職責(zé)中守護(hù)——守護(hù)落幕人生最后的尊嚴(yán)。

　　這個清明節(jié)，聽聽這樣一群人用自己的所見所聞所感告訴我們生命的脆弱和重量。

　　清明——這個特殊的日子，以一種儀式的方式，將生與死，緬懷與思念，哀傷與感慨串聯(lián)在一起，這一天，人的生生死死都在寂靜哀傷中纏綿，包含著人類對命運、歷史的感傷，遠(yuǎn)甚于一切塵世喧囂，寂靜悠遠(yuǎn)。

　　120急救中心醫(yī)生：

　　直擊生死一瞬間

　　“平均每兩天有3人在交通事故中逝去”

　　海口市120急救中心有急救醫(yī)生22名，他們每天都奔波在生死之間，有時從生到死僅需短短幾分鐘。30歲的陳春曉(化名)每天都在跟死神賽跑。有時候陳春曉會贏，有時候不會。每一個人對死亡的恐懼是強(qiáng)烈的，那種渴求幫助的眼神，令陳春曉無法忘記。

　　“去接那些臨產(chǎn)的，迎接一個新生命，你會覺得很高興。”陳春曉說，但看到那些死于非命的人，她會很痛心。陳春曉記得，有一個年輕人，前晚去喝了酒，回家后倒在床上睡著了。父母沒有在意，第二天早上去叫醒，卻發(fā)現(xiàn)怎樣撕心裂肺也無法把他叫起來。父母不甘心，叫來了救護(hù)車。盡管人已經(jīng)沒了，還是一次次央求醫(yī)生進(jìn)行搶救。

　　死于醉夢時分，給生者留下的卻是巨大的悲痛。

　　陳春曉平均每天要出車七至八趟，有時，全部救治成功；有時，有三四趟要接觸人的離世。在那些悲慘的車禍現(xiàn)場，陳春曉告訴自己的是必須保持鎮(zhèn)定。有時，這邊在救治傷者，那邊聞訊趕來的母親見到慘烈的現(xiàn)場，又暈倒了，需要救治。整個過程，充滿了令人窒息的悲傷。

　　“慢慢的會覺得，健康是最重要的。和健康相比，錢真的不算什么。”陳春曉說。

　　海口市殯儀館一共有15名遺體接運員，但古生(化名)自稱經(jīng)驗最豐富。工作中，他的每次行動都在死神到來之后。生活中，他不善言談。從業(yè)多年，已經(jīng)記不清跟多少尸體打過交道。他有自己的“訣竅”，“干活，認(rèn)真。干完，忘掉。”他不會讓死亡的慘象、痛苦過多在心中停留。

　　在各類死亡中，交通事故都相對慘烈。古生已經(jīng)記不起這么多年來有多少次到高速路上去拉回事故中遇難的逝者，一對夫妻因超速撞上高速路護(hù)欄而死亡，事故現(xiàn)場親人的悲痛，他至今難忘，也時刻提醒自己要注意交通安全。

　　見過太多死亡后，古生逐漸變得沉默，他感慨：“人都是凡人，脆弱，害怕死亡，可每人都逃不掉。”

　　命運無常，在這個900萬人居住的海島，死亡每天都在上演，甚至發(fā)生在早上出門跑步時。84歲的程方喜老人，早上在路上跑步，被一輛電動車意外撞倒，導(dǎo)致顱內(nèi)出血。在醫(yī)院呼吸機(jī)上堅持一天后，最終離去。

　　2014年，僅海口市就發(fā)生涉及摩托車的道路交通事故1216起，27人因此死亡。

　　“死神”的世界是無情的，有時候會連幼小的生命都不放過。3月29日，儋州那大一名五年級的小學(xué)生溺亡于松濤水庫干渠，直到3天后，家長才找到孩子的遺體。

　　就在2015年這短短的3個月間，散見于媒體的各類中小學(xué)生溺亡事件已達(dá)10起。

　　在這個人口900萬的海島，平均每天約有127人死亡(按死亡率計算)。除疾病外，交通事故可以說是生命的頭號殺手。2014年中，各類事故造成死亡652人，而在各類非常死亡中，道路交通傷害依然居于首位，每兩天就有3個人死于交通事故。僅在2015年的1、2月里就有46人，死于此類事故。

　　太平間冰柜照看員：

　　每天緊盯冰柜制冷溫度

　　從不無故打開“驚擾”逝者

　　無論死于何時、死于何地、死于何因，其中相當(dāng)一部分尸體都會被運送到海口殯儀館或三亞殯儀館。在這里，度過他們的人生的最后一程。

　　在海口，他們會被運送到海口殯儀館一棟樓的地下室，即太平間。在這里進(jìn)行冷凍，防止尸體腐敗。

　　太平間有兩名管理人員，每人負(fù)責(zé)一天輪流看守。他們的工作簡單，但重要。每天他們至少得去太平間兩次，查看冰柜的溫度，檢查冰柜制冷設(shè)備運行情況。

　　古月(化名)照看冰柜已經(jīng)兩年。每天遺體接運員從外面運回遺體，他就帶領(lǐng)著前往太平間，為他們打開冰柜，將尸體冷凍好。

　　要是在晚上，古月也不愿一個人下去。其實也不是因為怕，在他看來死亡很平常，只是“覺得氣氛有些陰冷。

　　每天上午9點左右，古月都會去往太平間查看設(shè)備運行情況。在偌大的太平間里，一共有92個“柜”，每個柜可以存放一具尸體。古月會一一查看冰柜面板上的指示燈，溫度數(shù)字，以防意外。

　　冰柜最擔(dān)心的問題是斷電或跳閘無法制冷，不及時發(fā)現(xiàn)會造成尸體腐敗，是對死者的大不敬。古月的責(zé)任便是讓這種事情不發(fā)生。

　　古月很少打開冰柜，在他看來，無故打開冰柜也是對逝者的不敬，會驚擾到他們，因此他一般只看面板上的名牌。

　　92個冰柜里面，有一半存放無名尸。派出所在發(fā)現(xiàn)尸體后，會打電話給殯儀館。如果一般的流浪漢，找不到家屬，在存放一個月無人認(rèn)領(lǐng)后，他們將把信息反饋給派出所，派出所簽字確認(rèn)，3個月左右，尸體便將火化。

　　每當(dāng)看到逝者親屬順利處理完整個事情，他就覺得踏實。“這也是一項高尚的工作，服務(wù)人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環(huán)節(jié)。”

　　葬禮司儀：

　　看慣生死離別

　　偶爾會情不自禁地哭

　　海口市殯儀館唯一的葬禮司儀阿龍，個子高、人瘦，曾經(jīng)當(dāng)過兵，站立的時候腰桿筆直。往那里一站，便有一分天然的肅穆。

　　主持一場告別儀式，阿龍最看重的是氣氛，“必須莊嚴(yán)、肅穆，要有一些悲痛，但是也盡量別哭，得壓抑著。”

　　阿龍也曾情不自禁地哭過，尤其是子女送別父母的葬禮。每每這種時刻，逝者的子女會講述逝者生前的不易，如何含辛茹苦、省吃儉用照顧好這個家庭，可作為子女的自己卻不在父母身邊，沒能好好照顧父母。阿龍會忍不住想起自己遠(yuǎn)在山東老家的父母，于是忍不住掉淚。

　　氣氛的營造主要表現(xiàn)在語氣上。才開始學(xué)葬禮主持的時候，阿龍會在網(wǎng)上找些視頻模仿，學(xué)習(xí)老前輩的主持方式。他發(fā)現(xiàn)，女性司儀在主持時為了效果，更多的會帶著些哭腔。阿龍不喜歡，覺得太煽情。他喜歡感情的自然流露，“聲音低沉一點，舒緩自然一點就行。不能太做作，做作反而讓人反感。”

　　氣氛的營造還要依靠于告別廳的布置。一排排花朵怎么擺放、放多少，放在哪里，這些都有微妙的講究。還有花圈上的挽聯(lián)，泣挽、哀挽、痛挽、敬挽，每個詞語的選擇都得依照送挽聯(lián)人的身份來定，不能亂寫。

　　3月31日上午，阿龍主持了一場骨灰告別儀式。逝者是一位工程師，在新疆去世火化后，回到海南做告別儀式。阿龍聽到逝者女兒講述生前如何照顧車禍后癱瘓的母親，心里不禁感嘆，從這里他似乎領(lǐng)悟到了一些人生的經(jīng)驗，“仿佛一個鮮活的故事，一個鮮活的悲劇故事，能夠洗滌人的靈魂。”

　　最忙的時候，一天就是五六個告別儀式，一下看五六場“悲劇”，讓阿龍吃不消。有一次，一對母女因車禍去世，同時做告別儀式，這讓阿龍沉浸在一種悲痛的情緒中，好幾天沒能緩過神來。阿龍的辦法是“想”，“去消化內(nèi)心這些感觸，消化他們的人生故事，然后慢慢將這些哀傷的負(fù)能量消化掉，或者轉(zhuǎn)化為正能量。”

　　送別逝者告慰生者

　　守護(hù)生命最后的尊嚴(yán)

　　生與死，兩個最具對抗性的字眼，談?wù)撍劳鰰r常被視為禁忌，卻又是每一個人無法回避的存在。然而，直面死亡，才能了解生命的價值和生活的意義。因此，那些親身見證著死亡的人，對生命總會比其他人有著更多的感悟。這個清明節(jié)，我們?nèi)ふ遥瑢ふ夷切┡c死亡近距離接觸的人們，通過他們的所見所聞所感，去告訴我們生命的脆弱和重量。他們中很多人，為死者所做的，是許多家人不一定做得到的，他們每一次送走一個生命，都會在逝者身上留下細(xì)微的溫暖。

　　火化員與化妝師：

　　遺體化妝盡可能自然

　　看起來他們只是“睡著了”

　　身兼遺體整容師、火化員的黃前(化名)從不告訴別人他的職業(yè)。對于80后的他來說，在這里“同樣掙錢、吃飯、照顧媳婦兒”，但卻不可告人。他擔(dān)心，朋友會因此不跟他來往。

　　黃前是湖北人，曾經(jīng)在一家知名的通訊公司上班，后來一次偶然的機(jī)會進(jìn)入殯儀館工作至今。

　　現(xiàn)在，幾乎每天他都要給3到4位逝者化妝，然后在征得逝者家屬同意后將逝者推進(jìn)火爐，直至燒成灰燼。

　　化妝是個“可以簡單、也可以復(fù)雜的活”，剛?cè)胄胁痪玫狞S前只負(fù)責(zé)“簡單的活”。他會根據(jù)家屬的要求，給死者打上粉底、畫點腮紅，讓遺容看上去盡可能自然，要讓逝者看起來“仿佛睡著了一般”。

　　自然，是他們最大的追求。化妝過于濃艷被看做是對死者的不敬，而死者面目如果過度猙獰，則被看做是他們工作的不到位。

　　黃前還做著火化的活，他說，火化并不是簡單的“燒”，火化員得在旁邊守著，每隔幾分鐘便要看看里面的情況。這些年下來，他已經(jīng)很有經(jīng)驗，低頭用眼睛的余光一瞟火苗，便能判斷里面燃燒的情況。

　　燒完之后，整理骨灰同樣有講究。最基本的是不能拿錯，其次就是撿骨灰時必須從下往上撿，一點點裝進(jìn)骨灰盒，最后放上一個拳頭大小的頭骨。

　　一了百了。黃前理解的死亡便是如此，但這也讓他懂得了生活中什么最寶貴。“每天都很寶貴，陪著老婆，日子要慢慢過，好好過。”

　　骨灰看管員：

　　像尊重在世的人一樣

　　去尊重每一個骨灰盒

　　每一盒骨灰都有屬于自己的命運。有的會被家屬帶回老家土葬；有的則會被送進(jìn)墓園安葬；還有的則會被放進(jìn)殯儀館內(nèi)的懷親樓寄放。

　　懷親樓是一棟古色古香的建筑，樓里有幾十個房間，里面有架子，一排排，共存放著5000多個骨灰盒。這些骨灰來自全國各地，甚至國外，最遠(yuǎn)的來自瑞士。

　　負(fù)責(zé)管理的是關(guān)大姐和陳大姐。關(guān)大姐從事骨灰保管工作已經(jīng)接近20年，從20多歲開始，整個青春都跟這些骨灰打交道。

　　每年清明，是她們最忙的時候，家屬會來到懷親樓，憑一個骨灰存放單領(lǐng)取骨灰，然后拿出去祭拜。清明期間，整棟樓5000多個骨灰盒，有一大半需要這樣“移動”，工作量巨大。這也是關(guān)大姐最擔(dān)心的時候，“不能讓別人領(lǐng)錯了骨灰，更不能弄丟了骨灰。”有時候，也有人直接過來說要領(lǐng)取骨灰，關(guān)大姐不同意，可能導(dǎo)致拿錯骨灰的任何細(xì)節(jié)，她都不會放過。如果對方吵鬧，關(guān)大姐會壓低聲音說：“這里不適合吵鬧，里面住了很多人。”

　　聽著這話，吵鬧的對方自然會停下來，壓低聲音。

　　關(guān)大姐當(dāng)然不信里面真的“住了人”，但是關(guān)大姐總是懷著這樣的心態(tài)去照看，“每一個骨灰盒都代表一位逝者，代表一個家庭。”

　　關(guān)大姐像尊重在世的人一樣去尊重每一個骨灰盒，平常沒什么人來，她也經(jīng)常進(jìn)去查看，查看骨灰盒是否發(fā)潮、破損。

　　在懷親樓里，有200多盒骨灰常年無人祭奠，無人認(rèn)領(lǐng)。這200多個骨灰盒主要是1960、1970年代留下來的。1996年，關(guān)大姐將這批骨灰從最早的殯儀館骨灰存放間搬到了這里。這些骨灰盒，被整齊放在架子上，有的骨灰盒上還寫了名字、貼了照片。但由于年代久遠(yuǎn)，幾乎都布滿了灰塵，破舊不堪。

　　這是關(guān)大姐的一塊心病，見到南國都市報記者，她說：“別的可以不寫，這個你一定要寫。說不定會有人會來找自己的親人。這樣我守著他們就有意義了。”

　　墓地管理員：

　　維修墓碑守護(hù)墓園

　　服務(wù)先人的事是做好事

　　位于顏春嶺的安樂園是每一盒骨灰的最終去處，這里是死者的長眠之地。

　　墓園管理人員吳鴿(化名)騎一輛電動車，行駛在墓園小道。兩旁是整齊排列的墓，一個挨著一個，像是一個迷宮。墓園四周是圍墻，和外面隔開，“你往哪里走，都會遇到一堵墻”。

　　這個900多畝大的墓園，目前長眠著幾萬逝者。墳?zāi)挂騼r格的不同而有著不同的“款式。不到3個平方的墓地，成為一個不可挽回的人生終點。

　　來自河南的吳鴿在墓園工作已經(jīng)16年。亡故者一個個被送來，墓碑一座座豎起。他和同事清掃墓園，為墓園除草，維修墓碑。一些掃墓人進(jìn)墓園迷了路，找不到先人的墓。吳鴿耐心地為他們尋找。

　　吳鴿的一些同事此刻正在給墓地除草。他的50多個同事中，有超過九成不是本地人。事實上，16年前，吳鴿來到海南便明顯感受到了本地人對此的忌諱。在墓園工作16年來，除了到縣城買東西，他很少與外面的人交往。

　　“我們要乘坐三輪車回來，三輪車司機(jī)聽說是要到顏春嶺，埋死人的地方，寧愿不賺錢也不送。”吳鴿無奈地說。

　　墓園的服務(wù)是24小時的，這意味著管理人員時常要深夜穿梭在墓群中間。很多人來這里工作，晚上輾轉(zhuǎn)反側(cè)睡不著，害怕又不敢說，最終往往選擇辭職。

　　吳鴿說自己沒有怕過。“我不信那些。”吳鴿的理由是：“我們做的是服務(wù)先人的事情，是做好事，先人會保佑我們平安。”

　　吳鴿的親人現(xiàn)在都在老家，對他的這項工作表示理解。“這項工作總得有人來做吧。”吳鴿的手機(jī)不時響起。清明節(jié)的到來讓吳鴿和同事們越發(fā)的忙碌了。

　　祭奠者：

　　清明給逝者“寄”物品

　　祭奠一段歷史一段記憶

　　清明節(jié)，是懷念逝者、緬懷先輩的節(jié)日。這就像逝者的新年，活著的人為他們置辦好年貨，通過焚燒郵寄過去。海口大興東路，是清明祭祀用品街。一家香行老板這樣形容他的“年貨”：“吃穿住行，任何東西都有。”

　　在他的店里，有吃的糕點、香煙、雞腿，也有汽車、別墅，還有桌子、椅子。衣服、帽子、鞋子，金銀元寶數(shù)量巨大，銷量也驚人，“全年就指著幾個節(jié)日，其中清明節(jié)就是最大的節(jié)日了。”

　　在海口市殯儀館的祭拜臺，人們從懷親樓捧出骨灰在此祭拜。

　　一對父母帶著女兒來祭拜奶奶，母親拿著買來的祭祀品開始焚燒。女兒拿起一盒“年糕”，有些驚訝：“奶奶還吃這個啊？”

　　母親告訴她，奶奶最喜歡吃的就是老家的年糕，參加渡海作戰(zhàn)后留在了海南。女兒笑了，“原來奶奶也是個吃貨。”說著，將年糕、衣服、鞋子一起放進(jìn)了焚燒桶，然后虔誠磕頭。

　　旁邊，兩位專程從萬寧興隆華僑農(nóng)場趕過來的老人提著三大包東西也開始了祭拜。他們先將骨灰盒放上，然后拿出餅干、熱米飯、奶茶飲料、橘子、蘋果，擺放在骨灰盒前。

　　兩位老人，阿公姓徐，阿婆姓梁。在老伴磕頭的時候，徐阿公便拿出手機(jī)在一旁拍照，“一年就祭拜這一次，要拍照留念，還要拿給沒能過來的親戚們看。”

　　祭拜的時候，徐阿公還燒了一件特殊的祭祀品：一個護(hù)照。徐阿公說，長眠于此的外婆是印尼華僑，燒個護(hù)照給她，讓她也能出國。

　　每一個經(jīng)歷過生死離別的人，都有著自己對生命和生活的感悟。母親因病離開了12年的林小姐的感悟，也許就道出了許多人的心聲——“年輕的時候，親歷生死亦是財富，看透死而懂如何生。今年是母親離開的第12個年頭，和母親只相遇了24年，卻給了一生的勇氣。那就是，無論遇到什么都不輕言人生無趣、不輕言死，就是對生活永不氣餒的熱愛。因為現(xiàn)在的每一天，都是母親眷戀而不可得的每一天，所以要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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